【蔺靖】费思量
【不好吃。随时删。我很废。】
【愿再相逢于良夜,还是旧容样】
Warning:费米不准看
日暮时分,路上行人已逐渐稀少了。只余零星的几位卖货郎,脚步匆匆,走在归家的路程上。
远处幽幽走来几匹骆驼,背着沉重的货物,喘着粗气,脖上铃铛清脆了整个北边荒漠。
道旁茶馆的旌旗泛了黄,在大风中上下翻飞着。
年轻的公子牵着枣红色的骏马悠闲而来。
“店家——给我来碗茶。”
“哎——好叻——”
马儿哼了一声,不耐烦地摆了摆头。
蔺晨回身,安抚地摸了摸它,将缰绳系在了茶馆的柱子上,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辨不出是何木材的桌子陈旧泛光,蔺晨没在意,纸扇随手搁在上头,单手撑着脑袋遥望南边。
金陵已经很远了。
茶馆前就支了三张桌,每张各摆了四条长矮凳。同样赶路的商人一看就是北边汉子,敞着衣襟豪迈地笑,震起一片黄沙。
他嗓门也大,蔺晨不必刻意去听,那些夸赞新帝的话语自然溜进了耳朵里。
店家端着茶碗提着茶壶走出来,站在蔺晨面前倒茶。
那边声音又高了些。
“你不信?大梁谁不这么认为?来来来店家,你说说,咱们这位皇帝好不好?”
店家一面点头一面转过头去:“那还用说吗?好着呢!”
北边汉子得意地冲同桌的人挑眉,蔺晨开了扇,挡在脸前。
店家的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
“哎呀说起咱们这个皇帝,是真好呀,”茶碗落到蔺晨面前,茶馆老板回身,一面在衣上擦着手一面笑道,“别的不提,我们的日子确实过得不错。”
“哦——”蔺晨摇着扇子,不经意问道,“大家一定都很爱他吧?”
“那是了!”老板的声音猛然拔高,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喜色,“大梁的百姓谁不爱他呀!”
蔺晨猛然将折扇往手心一打,“啪”一声收起来了,笑嘻嘻道:“我也爱他。”
他说完,端起那碗茶一饮而尽,像是渴极了。
更漏落到子时,帝王从梦中挣扎醒来。
他散着发从塌上爬起来,愣了好一会神,忽急急冲着寝宫外面道:“高湛!高湛!”
有人影向厚重的门贴过来了,低声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去将秘卫找来。”
门外人得了令连忙走远了,景琰下了塌,赤着足走到镜前。
他青丝如墨泼于背,长度已堪勘及腰。
高湛再悄悄领了人进书房时,年轻的帝王已坐在桌前写完了信,小指上有一点未被察觉的黑色。
高湛上前,接过信件的同时不动声色地递过去一方帕子。秘卫得了信件转身要走,又被景琰唤住。
“等等,这封信……让驿站八百里加急。”
“可那不是战报才……”
“去就是了。”高湛出声斥道,“该送到哪里你们自然清楚,其他的不必多问。”
“是……是。”
秘卫低着身子退出去了,景琰叹口气,对着高湛道:“你说,朕是不是太任性了些?”
高湛垂手低头立在一旁,只是微笑:
“老奴不懂这些,”他语气平缓,“只知道一点——这世上确实是没有神仙的。”
生而为人,便难免拥有七情六欲。佛家常道众生皆苦,原因大抵在此。
景琰挥手:“你也下去吧。”
“是。”
上一封信还是这年开春时候的事。
蔺晨坐在飘于江南还带着凉意的水上的船舱里,提笔写下近日来的一路见闻。
然而景琰收到信已是夏末了。
他从秘卫手里接过信时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但他已经学会了如何遮掩过去,平静地打发人离开。
寝宫内烛火一盏盏熄灭,他将伺候的人全部赶走,自己除了冠冕华服,只留床头一盏,借着微弱的光读信。
一张纸,百来字,景琰翻来覆去地读了一遍又一遍,忽颓然地倒下来,信纸覆在面上,无奈地闭上眼。
发髻压得他脑后发疼,帝王抬手抽出发簪,一枚银环也跟着落在枕边。他拾起,握在掌心,又将手搁在胸前。
离开时那人怎么说得来着?
这也算“耳鬓厮磨”了。
哦,如此。如何?
大漠里到了夜间极冷。
蔺晨找了家客栈住下了,又多讨了几床被子裹在身上,仍是冻得睡不着。他窝在床角,不由得又想起今日自己的那句话来。
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他是天下人的君,天下人都爱他敬他。自己是他的民,自然也爱他敬他。
我欲说与世人听,恐世人知,又恐世人不知。
金陵已经很远了,天南地北,山长水阔。
他要替他,将这大好河山看遍。
蔺晨摸摸耳朵。
他还记得景琰发丝的触感。
“人间无地著相思。”
蔺晨合上信纸。
他站在封了冰的江岸旁,大笑起来。
冷风灌进他口中,蔺晨笑着咳着,蹲下身去,第一次松了手,让那纸张随风飘了,再也看不见,寻不着。
冬去春又来。
金陵的桃花总有娇艳的时刻。
景琰背着手,望着一枝桃花出神。
二月春风骤起,有似白鸽的物什幽幽随风而来,越过高高的宫墙,落在树枝间。
原是一张信纸。
景琰阻了宫人上前的动作,自己伸手够了下来。
“他生莫作有情痴。”
江湖何其远,庙堂何其高。
我为一人民,君为天下君。
皆是妄想。
他们忽然不执着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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