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方】河流如血（4）黑帮卧底设定
（4）
荒僻幽暗的小路上，一片沉寂，远处传来排档街喧闹的人声，随着风，像一波一波的海浪，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杜见锋和方孟韦面对面站着，距离不过一尺，连对方粗重慌乱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以为你会吸取教训。”杜见锋终于说出一句话，他心烦意乱的掏出烟点上，点烟的时候手在抖，他希望方孟韦没有发现。他不想抽烟，但他必须做点什么，来克制自己不会把方孟韦紧紧的搂进怀里。
“我不是有意跟踪。”方孟韦艰难的开口说，打火机亮起的瞬间他看清杜见锋的脸，昨天晚上太紧张，他都没有好好看看他，他觉得自己在发抖。“我不是有意跟踪，”他说，“我是……想见你。”
杜见锋像挨了一记重拳，他受不了这个，方孟韦是他心尖儿上的人，他心里就这么一个人。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方孟韦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去摘给他，要他的心他也二话没有拿刀子剖开自己的胸膛，可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见我？”杜见锋神经质的笑一声，“见我干什么？”方孟韦攥紧拳头，指甲扎进肉里：“我想跟你谈谈。”杜见锋不说话，方孟韦说：“你不答应我是不会走的。”杜见锋狠狠的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杜见锋的手机突兀的响了，在沉寂的角落异常刺耳。杜见锋看了看，接起来“喂”了一声。那边的声音非常清楚的传出来：“锋哥，你到哪儿了？菜都上了，就等你了。”
杜见锋看了方孟韦一眼，方孟韦倔强的看着他，他烦躁的走了两个来回，终于说：“别等我了，我遇上点事，今天就不去了，你们玩儿吧，花多少钱记我账上。”毛利民着急起来：“别呀，我怎么跟弟兄们交代？”“拜托你了，回头跟你解释。”杜见锋说完，不等毛利民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走吧。”杜见锋转身往外走，方孟韦问：“去哪儿？”杜见锋说：“这附近道儿上的人多，哪儿都不安全，去我家吧。”
方孟韦跟着杜见锋专走小胡同，转来转去走到一所旧公寓前，上了楼。进门之后，杜见锋迅速把沙发上的脏衣服抱起来塞进卫生间，然后拿了垃圾桶来，把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扫进去，最后打开冰箱门问：“喝啤酒吗？我这儿只有啤酒。”
没有人说话，他朝客厅探探头，见方孟韦还站在门口，一动都没有动。他掂着一罐啤酒走出来，有点僵硬的笑笑：“吓着你了？我这狗窝哪能和你家比，你是别墅洋房住惯了，哪儿见过我们这种贫民窟……”
他突然停下，连呼吸也一并停下，一时间手脚冰凉——他看见方孟韦哭了。
其实方孟韦在竭力控制，他并不想让杜见锋看见，他迅速的别开脸，但是还是被杜见锋看到他眼角的泪光。
“对不起，”方孟韦咬紧牙，试图掩饰自己的哽咽，“对不起，是我毁了你。”杜见锋觉得自己的心被方孟韦攥在手里，狠命的揪扯，疼的站都站不稳，他后退了一步，靠在茶几上。
“杜见锋，算我求你，”方孟韦说，“别跟着马汉三，我可以帮你找份工作，正经工作，你可以踏踏实实的生活，行吗？”杜见锋不敢看方孟韦的眼睛，方孟韦的眼睛清澈无垢，看着它，自己什么谎言也编造不下去。
“你……你管我干什么。”杜见锋打开啤酒猛灌了一口，没什么气势的说，“我不需要。”方孟韦低下头，轻声说：“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我就不会答应你……”
啤酒罐啪的一声被捏瘪了，啤酒喷了一地。方孟韦抬头，发现杜见锋的脸色骤然变得恐怖。杜见锋扬起手，把瘪了的啤酒罐狠狠的砸在地上，骂道：“你他妈后悔了是吧？老子他妈早就后悔了！老子这辈子倒了大霉才会遇到你，遇到你们方家。老子爱跟谁混跟谁混，你他妈少来假惺惺！”
方孟韦的脸又青又白，杜见锋指着门骂：“滚！给老子滚！老子过的滋润着呢，用你可怜！我告诉你方孟韦，以后他妈离老子远点！再遇到了，老子可不一定有闲心救你！”
方孟韦全身都在哆嗦，杜见锋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他，他一直相信不管杜见锋堕入怎样的境地也永远会像过去一样温柔待他，他万料不到杜见锋会这样对着他破口大骂，会说他后悔爱他。
方孟韦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没有让自己倒下，他点一点头说：“好，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来烦你，但是我也不会任你堕落下去。马汉三，我一定会查到证据逮捕他，还有你，我要让你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然后清清白白的做人。”
他说完就转身往外走，杜见锋用破了音的嗓子喊：“方孟韦，方孟韦你给我站住！”方孟韦的脚步毫不迟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的手刚握住门把手，杜见锋的手从他身后伸过来，砰的一声按在门上。
方孟韦没有回头，杜见锋的胸口就贴在他的后背上，他甚至能感觉到胸口剧烈的起伏。他被杜见锋的气味完全包围，动弹不得。
方孟韦握门把手的手指骨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竭力用冷淡的口气问：“你想干什么？”杜见锋粗重的喘着气，咬牙切齿的问：“你为什么不能放了我？你为什么不能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要来管我？”
方孟韦笑了一声，轻声问：“你是要让我忘了你吗？”
杜见锋说不出话。方孟韦就是方孟韦，永远知道哪一刀下去能刺中他的心窝。他是想让方孟韦忘了他，好好生活，可是要是方孟韦真的忘了他，他大概也活不了。
刚才朝方孟韦吼叫的气力全都消散了，杜见锋一句硬话也说不出来，按在门上的那只手慢慢滑落下来。“你走吧，”他哑着喉咙说，“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没有用的，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回不去了。”
方孟韦的泪终究落了下来，他背对着杜见锋，没有让他看见。他慢慢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出去。门在他身后关上，杜见锋颓然的靠在门上，头抵着门。他想揍自己，狠狠的揍自己一顿，为着那些伤人的话，那些对着方孟韦的无情的咆哮。
他最舍不得方孟韦哭，可是他却不得不激怒他，伤他的心，惹他哭泣。他用头咚咚的撞门，如果他不是那么爱他，如果他对他不是那么不舍，也许一切就不会这样痛苦。
“孟韦，孟韦……”他喃喃着，即便一片混乱中也突然想到，附近治安不好，这么晚了方孟韦一个人出门太不安全。他立刻警醒起来，抹了一把脸，振作精神，打开门追了出去。
他在楼下追上了方孟韦，他喊他的名字，方孟韦的身子猛地震了一下，慢慢回头，昏暗的路灯下，他的眼睛里闪着希望的光彩。杜见锋咳了一声说：“这里不安全，我送送你，帮你打辆车。”
方孟韦没有动，眼睛里的神采却突然熄灭了，只留下巨大的空洞。杜见锋知道他希望什么，又失望什么，他的心疼得厉害，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站着，等着。
许久，方孟韦才动了动，轻声说：“不用麻烦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易碎的坚强，杜见锋知道，他总是这样，要强，不服输，什么时候都不肯流露出自己的脆弱。当初，他用了很大的工夫才让方孟韦在他面前不掩饰自己的担忧，害怕，和恐惧，可是现在，一切都回到从前，方孟韦重又在他面前戴上面具。
杜见锋终于崩溃了，这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上前一步，把方孟韦紧紧的搂进怀里。
方孟韦从来都笔直的后背在他怀里松弛下来，像一根柔软的芦苇，任他紧紧拥抱，想要揉碎他那样的拥抱。
“孟韦……”杜见锋绝望的叫了一声，狠狠的吻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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